第八十七章(1 / 1)

第87章第八十七章

乐曾经听里中的长辈说过,父母之所以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母亲在怀着他时参加了邻里一场婚宴,女方嫁的是个吹笙手。虽然说是吹笙手,实则仅是个跟着亲戚学了几年的半桶水,只能在农闲时揽些乡里中婚丧嫁娶的小活。

但甭管手艺有多平庸,多份副业就能多份收入,因而那场婚宴办得是十里八乡中出了名的热闹盛大,甚至小孩只要凑上去说几句吉祥话就能得到一块饴糖吃。那场面深深震撼了乐的父母,因此他们在孩子尚未出世时就定下了乐的名字,希望自己孩子将来能同那位吹笙手一般,学一门关于乐的手艺,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

如今的乐的确是学了一门手艺,也过上了父母所期望的衣食无忧生活,但学的手艺确是与乐风马牛不相及的庖厨。

温文尔雅,大异乡人的贵人气质是肯定没戏的,但乐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无比满意。

贵人,贵人还不一定有他吃得好呢。

眼看着红泥罐中的水被煮沸,莹白如玉的豆腐随着水泡飘起,顶开满是油花的汤面,引得人腹内馋虫大动的咸香就迅速填满了不大的空间。乐一遍哼着"吃了咸菜滚豆腐,纵是神仙不及吾"的跑调歌谣,一边抓起案板上早已洗好切碎的葵菜投入了煮沸的豆腐汤中。虽然长安君明言豆腐得配咸菜才好吃,但作为庖厨的他有自己的坚持。数九寒天的,热滚滚咸汤的第一搭配肯定是绿油油的新鲜蔬菜啊。也就是冬日里蔬菜难得,他如今下入锅中的这点还是从专供中高层军官里的“运输损耗"中抠出来的,不然他绝对会下满满一锅,尽情享受被煮熟的葵菜携带着豆腐的清香、油脂的厚重、还有本身鲜甜的滋味热滚滚地滑过食道。厨子好啊厨子妙,有啥好吃的都不落下。

而众所周知,美食旁边会随机刷新人类。乐还没拿碗给自己盛一碗汤尝尝味道呢,锅边就多了七八双眼睛。

绿油油的,瞧着和狼似的。眼里满是对好吃食物的渴望,半点没有对他这个师傅的尊敬。

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混小子,刚刚备菜的时候一个都瞅不见,现在饭烧好了倒晓得来吃了。

“啪嗒一一"乐的筷子精准地敲上了正鬼鬼祟祟朝罐中木勺而去的手。乐没有收着力气,所以被敲的手背上迅速浮现起了红痕,以及徒弟委委屈屈的撒娇声:“师傅,您教我们的,这学厨子得先尝味道,否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做的差了火候。”

乐平时待徒弟们很好,主要是他是为国家带徒弟,徒弟们将来都是要散到其他部队当火头军的,彼此间竞争关系很弱,所以举起筷子佯装又要敲下去,咏得徒弟们做鸟兽散后笑骂道:“我怎么养了你们这帮没眼力见,只会张口吃饭的蠢东西。

“自己多大的肚量没数啊,我这一锅汤够你们喝的?”这话就说得有意思了,由词及句都是呵斥责骂,但配合上说话语气,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词句想要表达的意思。

徒弟里也有聪明的,立刻试探性地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乐拿起木勺,开始慢悠悠地往外舀汤:“说你们笨你们还别不服气,这有菜岂能无饭啊。”

又是先前那个发声音聪明徒弟最先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后边的库房跑,很快便气喘吁吁地扛出了一袋面放在地上,对着满头雾水的众师兄弟说道:“没听见师傅说嘛,有菜岂能无饭。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拆袋,和面做疙瘩汤啊。然后这个“聪明小子”就被乐一脚瑞了个趣趄。乐举着木勺,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聪明但不够的徒弟:“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是咱们这行打祖师爷起就传下来的俗话,但这偷,啊不对,拿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照你小子这么个拿法,不单你自己脑袋搬家,所有人都得跟着你吃瓜落。更重要的是会坏我名声,知道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笨才教出你们这一窝笨的。”

“那师傅,您老那话到底是啥意思…”

“笨的你!"这下木勺柄实打实地落到了脑袋上,发出闷响,“这些面粉是长安君为了犒军特意备下的,数量都是定死的。你这大喇喇地开袋取,被监军知道了,定要用咱们的脑袋填。

“可师傅,这不开袋咋取啊……“有个没反应过来的徒弟不甘心地小声都囔着。然后也实打实挨了一木勺。

“我怎么就收了你们这帮笨东西。这麻布袋口虽然是封着的,但又不是不漏风。你们瞅瞅,刚刚这一颠,路上就有白印了。“多几个人带着盆去库房,里头整二百袋面粉,各自浅浅地拍一些出来,也够咱们吃顿疙瘩汤的了。

“说明了啊,都别贪心,加起来够咱们吃一顿疙瘩汤的就行。这玩意弄出来了就不好塞进去,谁要是贪心惹出祸来,就自己担着去。”“得嘞,师傅您就瞧好吧。”

“好耶,有疙瘩汤吃了。”

“师傅,我瞅着今天送来的葵菜又冻烂了不少,我再去挑挑,等会放疙瘩汤里增个颜色。”

看着众弟子一哄而散,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这些徒弟笨是笨了些,但对厨艺也是真心热爱,不想他当年,若不是被师傅捡到,绝对会被活活饿死,学艺的经历也是不忍回看。

人嘛,总是要努力向着高处走,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言传身教是当师傅应该做的,故而在徒弟们忙着"拿”面粉的时候,乐也没闲着,他在忙着"拿”酒。

对此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没点有别于徒弟的特殊地方,他怎么好意思当师傅呢。

不过相较于徒弟们还得靠拍麻袋“拿"面粉的繁琐方式,乐“拿”酒的方式要简单直接得多:从专供将级军官的酒中挑一壶顺眼的就行。不用兑水应付,也不用从其他壶中匀,因为专供将级军官的酒从来都是只会多不会少。

只要不是一气喝个精光,一壶两壶的差额完全可以记在合理损耗中。监军们一般也不会自讨没趣来查这个账,毕竟万一真查出点什么,乐子可就大了。不过这仍然是只属于他的特权。

考虑到长安君十分大方地把咸菜滚豆腐和咸菜蒸肉两个菜教给了自己,乐决定照老规矩,这次依旧从樊将军的份额中“拿酒”。“长安君还是太年轻了,还不知晓酒的好滋味。这咸菜滚豆腐配上美酒的滋味,才是真正地给个神仙也不换呢。“乐口中哼着自己随便编的欢快小曲,一边从壁橱的深处拿出了已然被他报了运损的白瓷小酒壶和两个酒杯,扯起衣袖控去了其表面的浮尘。

嗯,这质感瞧着就是比军中通用的青铜壶好得多。等会可以和表现最好的徒弟喝上一杯,也算是激励他们以后用心学艺了,乐如此想着。

只是倒出来的酒液形态,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啊……乐是身经百战的老厨子了,一见这情况就判断出是壶内有东西,而且不是飞虫之类的小玩意。

乐的第一反应是大怒,如今是他负责中军的后勤餐厨,也唯有他能够“合理运损"这些专供将官的高档酒。

可这酒居然出了纰漏,落到他手上是打他的脸示威,万一落到樊将军手上再怪罪下来,就是砸他的饭碗,要他的命啊!怒不可遏的乐迫不及待将酒壶倒转过来,想要看看酒壶中到底被人塞了什么东西给他添堵。

伴随着色泽清冽,香气馥郁酒液哗哗而下的是一枚蜡丸。这玩意一出现,完全断绝了自然与意外形成的可能性。乐气得浑身发抖,再也乐不起来了,抬掌重重把蜡丸拍碎,发出巨大的响尸□。

正在外间库房忙活的徒弟们还以为是师傅摔倒了,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拔足急奔入室。

“师傅!”

“师傅?”

“师傅您怎么样了?没事吧?我瞧着您脸色不大好啊。”见乐脸色铁青一片,又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众徒弟七嘴八舌地就问开了。可不管是谁问,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气氛渐渐转为凝重,无人再敢吱声。后来众师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迫使他们的大师兄越众而出,小心翼翼朝着乐靠拢道:“师傅,气大伤身,有什么话您不妨坐下来慢慢说,我和师弟们都听从您的调遣。”

话说得很是得体,但得到的结果却是被乐一胳膊推开,摔了个实诚的屁股墩,外加一句训斥:“你才多大的人,就敢来管为师的事了?带着他们通通滚出去,休要待在这里碍为师的眼!”

前后态度转变之大,翻脸之迅速,令一众徒弟惊骇万分,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他们那个对他们谆谆善诱,很少摆师傅架子,却经常教真本事的师傅吗?!

要不还是请个善于卜著的巫祝给师傅看看,免得师傅被脏东西缠上了还不自知。

尽管乐过去很少摆师傅架子,但师傅就是师傅,有师道尊严四个字压着,任徒弟们再是怀疑他被脏东西缠上了,此时也只得唯唯诺诺离去。“把门窗都给我关上!"乐又吼了一嗓子。徒弟们不敢怠慢,赶紧按吩咐关上门窗走人,顷刻间房内便又只剩得乐一人。

只是气氛却与之前的怡然自得截然相反。乐感觉自己在灶台前待上两个时辰都没像现在这么热过,他艰难地扯起衣领,顺势低头抹去自己颌下密密麻麻的汗水,深呼吸好几口气后,才终于下定决心移开了自己仿佛被石化的手臂。尔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陌生又熟悉的触感,果然是他在扫盲班中接触过的纸。乐并没有展开来纸条看看其中到底写了什么,因为当纸这种目前仍属于战略管控的物资被蜡封,并且出现在应该配发给樊於期这个一军副将的酒壶中,本身就代表着天大的问题。

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乐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把徒弟们赶了出去,不然他的传承就算是断了。他站在原地,神色剧烈变幻了许久,最终轻叹一声,从怀中摸出个精美的锦囊来,把其中他好不容易搜集整理并写下的多道菜谱尽数取出,随意放在了案板上。紧接着把已经被他拍碎,露出纸条一角的蜡丸,连同着桌上的蜡屑全部小心地装入锦囊中。

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长安君当初教他如何烹饪菜蔬,虽于其人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日常无聊生活的调剂,恐怕如今早已忘记了他是谁。

但那样的贵人肯为他付出时间,温言细语地对待他,他就必须得感恩图报。而且这东西留着不上报,将来说不得还是会连累自身。等着桌面上再见不到一点蜡屑,乐把锦囊如过去许多次那样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转而目视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红泥罐,气沉丹田,对外扬声道:“都进来吧!”

话音未落,门板便被大力推开,冒出七八个脑袋,眼中写满了担忧。有一人怯生生地问道:“师傅,您,您好了?”乐再多的哀情愁绪瞬间被这句话冲得无影无踪,再度飞出一脚:“你个欺师灭祖,脑袋不开窍的憨子,就盼着为师出事是不?”这一脚乐是收着力气的,徒弟也就笑嘻嘻地往后一倒:"哎呦,师傅我摔倒了,等会得多吃两口菜。”

乐被气得眼角直跳,当初就不该为热闹,收了这么些聒噪的徒弟,现在脑瓜子真是嗡嗡的。

“再多说一句话,你今天就别吃了。”

乐丢下的话很冷,徒弟们的心却再度热了起来,太好了,师傅又恢复正常了!

等着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乐又用筷子指着案板上那堆乱糟糟的纸说道:“不许说我偏心,那里头的纸条每张上面都写着一道我的拿手菜,你们每人去选一张。”

一众徒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关系菜谱啊,那师傅的不正常就正常了。只是有聪明的免不了暗中嘀咕师傅一直说他们手艺没学到家,想出师还早着呢,怎么突然就把菜谱传给自己的。

然而这点小小的疑惑很快被分到师傅拿手菜菜谱,自己很快就能出师的欣喜冲散,甚至有人已经在心中盘算该怎么与关系要好的师兄弟们交换菜谱,将来也像师傅似的做上军中大厨,粮油菜肉酒都能捞上一手。乐对此洞若观火,知晓徒弟们没有坏心思的他干脆找了个吃饱了需要消消食的借口出门溜达,把场地让给了正在兴头上的徒弟们。打着遛弯消食理由出门的乐却在出门后,双脚就极其丝滑地转了弯,而且一弯就弯到了中军帅帐边上。

近来嬴成蟜的饮食都是由他负责,左右亲卫也知晓自家主将教授过他做菜的事,因此十分痛快地答应为他通传。

嬴成蟜虽然惊讶于厨子突然的求见,但还是朱元璋告诫儿子那句老话:“对厨子这样能威胁到性命的身边人好些。”高澄同学可就是被厨子单杀的。

所以即便心中万分疑惑,还是给了点头同意了这次求见。结果好么,进帐之后一言不发,直愣愣地冲他跪下,弄得梁茂都应激了,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之上。

赢成蟜撑案起身,不解道:“君这是何意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君尽管言之,只要不违国法良知,我必伸出援手。”这番开襟下士,收买人心的举动都已经变成嬴成蟜的本能了,做出来十分自然,毫无刻意的斧凿痕迹,着实为他尊贤敬才的贤公子形象增添的许多光彩。往常他使出这套手段,收获的不是痛哭流涕的感动,就是今后把这条命卖给你的决然。

但这次嬴成蟜收获了一个问题。一个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的问题。“下吏已为将军送了多次膳食,更蒙将军授艺之恩,不知将军可知晓我的名字?”

这下嬴成蟜彻底站起来了,纵然心中此时正在往外冒无数个问号,手却已然伸出做搀扶状,口中说道:“君为吾之近人,整日为我调制膳食,吾岂能不知君之姓名。

“若我所记不错,君名乐,乃陇西郡人,父母已亡,如今有一妻三子,然否?”

嬴成蟜托着乐的双臂,想把人给拉起来,但回应他的是乐闷响的叩首,“将军日理万机,犹能记吾这等小民的琐事,诚惶诚恐,铭感五内。“还请将军屏退左右,吾有机密要事相告。”嬴成蟜实在是没法和一个长年做大锅饭的厨子比力气,只好由着他去。但对乐说出的屏退左右,有机密事相告的言语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开什么玩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阿茂的贴身的保护就是他安全感的最大、最直接来源。

没见曹老板宛城之败把最好的继承人都赔进去了,哭那么大声却说是哭典韦么。

轻信人言,万一阿茂前脚走,后脚你就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刀给我来上一刀咋整。

但赢成蟜笑容不减:“阿茂亦我亲近人也。自我垂髫时便伴我左右,护我周全,我屡次陷险,皆赖阿茂才得以活命。“我从未有避阿茂私语之事,君有何言,尽管讲来。”对于嬴成蟜的拒绝以及梁茂得意中透露出的蔑视,乐好似全然没有感觉到,只是更重地以首叩地,稍稍拔高音量:“还请将军屏退左右,吾有机密事相告。”

这一下乐是真的下死力了,动静没有先前大,但额头却是磕破了,有小股小股的鲜血开始往外冒。

嬴成蟜立刻端正了态度。

叩头见血可是和撞柱求死一个等级的,是死谏啊!嬴成蟜焦躁地转了两个圈,想起昔年岳父信陵君告诉过他的用人之道,最终一咬牙一跺脚,下了狠心:“阿茂,你且先到帐外去。待得我唤,再行进帐。”梁茂立时不乐意了:“公子!”

“阿茂!"嬴成蟜放缓了声调,又用眼神阻止了梁茂意图搜身的行为,“我信乐君的为人,你就去帐外松散松散,喝杯茶吧。”梁茂一贯吃软不吃硬,扶了扶兜婺,气鼓鼓出帐去了。等着帐内只剩下两个人后,嬴成蟜再度用手去搀扶乐:“如今此间只你我二人,君不必拘礼,还是站起身来吧。”

结果嘿,还是没扶起来。

眼前多了一个色彩鲜艳的锦囊。

乐平静地声音及时充当了解说:“这就是我要对将军所说的机密事,以将军之聪慧,定能一见变知。”

嬴成蟜看到蜡丸便是悚然一惊,待剖出其中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更是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原历史线上樊於期这个在秦军体系中不说是多如繁星,也能称得上是车载斗量的中高级将领的反叛能高居他哥仇恨榜排名第一位,恨到不仅出天价悬赏他的脑袋,还把其人全家都给扬了。感情他哥的身世存疑论是这王八蛋给宣扬出去的。他哥的处置手段还是太温和了,换做是他,不仅能把樊於期全军扬了,还能把樊於期家祖坟全给刨了。

太气人了,直接攻击法统合理性啊。

幸好,幸好没让阿茂知道。

嬴成蟜抵住桌案,咬牙压下眩晕感,尽量不现异常地问跪得笔直的乐道:“这个蜡丸是你在何处发现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吗?你有没有看过蜡丸中的字条写了什么?”

相较之下,乐的回复就很平静,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感:“蜡丸是在送给赞樊将军的日常用酒的酒壶中发现的。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也没有拆看过其中的字条,将军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嬴成蟜大松了一口气,手底下人聪明就是好,省了他许多麻烦。旋即硬下心肠:“乐君你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心愿吗?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有些怀疑,只有永远不出现这一个选项,否则各种阴谋论便会如附骨之疽般源源不断。

他的哥哥即便被后人议论,也该是执政功过,而非到底是谁儿子的流言蜚语。

因此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传播消息的信源和证明人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乐对此早有准备,流利说道:“将军仁厚,国人皆知,吾之家小徒弟将军定会妥善照料,无需我多言。

“唯有一愿,望将军应允。”

“请说。”

“吾名为乐,乃是亡故的父母希望我能习乐谋生,既轻省又受人尊敬。可我有负父母所愿,一双手只在案板锅灶间忙碌,嘴巴也只会尝菜饭酒肉咸淡。“希望将军能在我死后,多请一些乐手为我送葬,好让我在九幽之下与父母相见。”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