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颓势(1 / 1)

活见鬼 半依筝 5138 字 2013-05-22

“出什么事了,”

白翌辰听到了城隍骂街,忙回头看过去,这时候后话才传了过來,竟然是在抱怨西装,顿时无语,“大叔您认真一点,帮我看着点老然,”

“老然,你说这个绊脚石吗,”城隍感叹道,“我以为是活体暗器呢,那等他醒过來我让他赔我西装,”

“……”

白翌辰懒得斗嘴,只是有点好奇他手里的新家伙,

好在,城隍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左手拿着烟袋杆,咬着玉石嘴,右手的大拇指和掌心夹着那长条状的东西,一旦蛊鬼靠近,他便将手腕一扬,那长板竟然虚空劈开了一道剑气,随着城隍的手臂动作,几米开外的蛊鬼便会在瞬间被劈斩成数截,甚至一连几只都一同被切去手臂头颅,

城隍手下不停,最大限度伸展开手臂,手中尽管不过是寸把长的小片,在空气当中画出的灵气仿佛都能看到,竟然可以分劈火焰,斩开鬼灵,那动作有几分像用剑,但又绝不是剑,配合烟袋锅不断产生出灵焰,竟然攻击范围和威力比方才又明显大了许多,

“哼,小垃圾,让你们知道城隍老爷的厉害,”他喃喃自语,似是得意,又似是挑衅,这时候,他感到腿肚子上一沉,一只手竟然摸了上來,城隍一惊,忙回头再看,只见老然正坐在地上,一只手把他当门框扶着,一只手沒睡醒似的一个劲擦眼睛,

“喂喂……本城隍可不是醒盹用的,”

“呜……”老然似乎刚刚清醒过來,他抬起脸正看到城隍瞬间将十几只蛊鬼斩成数段,然后袖着手抽烟,他的眼神涣散了一会,盯住了那白玉般的长板,“客人,这个卖吗,我们小店八百收,”

“呵呵呵,您这是坑我呢,地府的笏板就是如此不值钱吗,”

城隍一笑,凤目流转,再度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此刻他的眼神朦胧,表情困惑,竟然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哎哟,您这样砍人用不是暴殄天物吗,”

老然稀里糊涂的,只注意到了城隍白皙的手指间夹得那块象牙笏板,

笏板,古代大臣上朝时拿的手板,用玉、象牙或者竹片制成的;道士们在进行一些法事时候也会用到,

只是原本用于朝拜记事的笏板,此刻到了这满不在乎的城隍手中,谁知道怎么就成了又一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现在早已礼乐崩坏,朝拜这些事一年才有机会用一次,这板子再不用就怕要被蠹虫啃光了,那才是暴殄天物,此物灵气甚重,不光斩妖除魔犀利,还能号令群阴兵,一举多得,”

城隍歪理多得是,再说了他的地盘他做主,现在地府各自为政,谁也管不找谁,

老然摇摇头,又盯着城隍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算真正清醒过來,

他扭捏着往远处蹭了一会儿,见城隍并不像上次时候吸他的灵气,而且躲在他身后似乎比自己藏起來更安全,

思考良久,他又蹭了回來,

“您生前是高级白领吧,怎么死的啊,也是被鬼咬死的,”老然搭话,

“不是,”

城隍懒得理他,死了几百年的人了,这种事沒有什么好说的,

“哦,那什么……咱们都是辰子的朋友,我姓杜,单名一个然,在阳间多少有点门路,您有事可以找我平事;咳咳,所以您就给个面子别在我身上动手了……顺问大哥贵姓,”

他开始套近乎,

“客气,鄙人是本地城隍,”

“哦哦……哦,”

老然迟钝了几秒,立刻捂住了嘴,

虽然白翌辰跟他说过自己在城隍爷手下当阴差,但是当那个模糊的城隍爷从传说到现实,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着实把他刺激的不轻,

苍天啊,我们不是在虚街吗,怎么会把城隍爷招來了,

我明白了这是地府办公现场,我……我还是想办法趁早快走,

他立刻趁着虚街尚且平静,背对着城隍,再度开始摆阵,

城隍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凡人,见他蹲在地上,破烂的T恤下面少了半圈,低腰牛仔裤又绷得过紧,露出大半个后背和屁股他也浑然不觉,只见那覆盖了大面积皮肤的血红的EVA二号机纹身几乎全暴露出來,在这火光熊熊的幻境当中,竟然显出一种颇为微妙的和衬感,

封灵血纹,

城隍顿时感到有些头疼,

这种不知道什么人流落到阳间的请神之物,着实给他带來了不少麻烦,很多恶灵神怪借此物和凡人达成协议后寄宿在身,藏在阳间而捉拿不到,就像这该死的穷奇,

然而高层却对这种逆天的东西坐视不理,原因是还有些神仙高职借这东西在阳间游玩或是体察民情,倒是搞得他这样的小地方负责人十分难做,

他咬咬嘴唇,决定暂时不动声色,暗中监视起來再说,

此刻白翌辰与夜游神相互配合围攻穷奇,却十分艰难,夜游神的攻势是大刀阔斧,毫不在意的,加之驾驭着和穷奇体型几乎相当的玄鸟,那场面就是像古代横刀立马的大将正在围猎一只巨大健硕的野兽,

这个阵势白翌辰几乎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站着让白蛟帮忙,而腾根元灵他用的太少,大半精力都花在控制它不要横冲直撞上面,刚才一个不留神,乱窜的腾根撞翻了两个替身灵,气得城隍在后面一个劲喊“扣工资”,

而他现在最挂心的,就是墨叔,一个凡人从刚才被咬,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一般人如果动脉受伤,恐怕早就死定了吧,这怎么能成,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出于对真相的执着,还是对古爷的交代,他都应该救墨叔……至少不是此刻这样无意义的和穷奇火拼,

既然穷奇现身了,那么你们地府有的是精兵强将,那又何必一定要我这个小小的凡人阴差來冒这风险呢,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当下悄然将攻击的重点放到了墨叔周围,他看到不时有些贪嘴的蛊鬼扑上去舔舐鲜血,便立刻让白蛟转头驱赶它们,

“兄弟,你会后悔今日和他们围攻我的,”

穷奇似乎发现了他细微的犹豫,便开口说,连自称都从那个让人牙酸的“本座”变成了“我”,

“……”

白翌辰沒有答话,随手削去了两只试图偷袭的蛊鬼脑袋,并迂回的试图接近墨叔,

“你看,到现在我也舍不得伤你,就是顾忌你我多年兄弟之情……”

“我们有什么兄弟之情,”

白翌辰顿时被触到敏感的地方,想到了他附在墨叔身上的时候对哥哥依依不舍的喊“腾根兄弟”的样子就冒火,立刻反唇相讥,“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感情,不是和我哥哥之间的情意吗,他是他,我是我,你既然把他当成腾根,就不要一个劲在我面前这样套近乎,”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和他本是一体,我为什么要区别对待,”穷奇说着,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哀怨,

夜游神趁着穷奇分神之际,一戟向它咽喉直刺过來,穷奇双翅一抖,正要用粗大的翼骨挡开攻势,脚下却沒留神,被白蛟缠住了后腿,并狠狠咬了一口,

白蛟这一击是非常危险的,就像敢于攻击巨獴的小蛇,要不是穷奇念在这是白翌辰现在唯一能依靠的王牌护灵,只怕早咬死它十次了,真真沒想到埋下了一个祸根,

它脚下一个趔趄,腾根元灵又恰好冲它撞了过來,腾根元灵似乎是出于本能而到处攻击,本身却沒有任何思想意识,现在它正撑开巨大的双鳍,一道黑色的龙卷风似的扑了过來,无论蛊鬼还是替身灵,一起撞倒吞噬,另一边,长戟已经插到颈边,穷奇骤然遭受三面夹攻,竟迟钝了两秒,

就是这短暂的时刻,长戟带着火焰划出一道绚烂朝着要害刺來,穷奇猛然转头,一口咬住了戟头,也不管火焰将口中烧得吱吱作响,它双齿较力,竟然将长戟生生折弯,就在此时,腾根已经扑到,它本就是斩妖剑融合精血之后凝结而成的,有些类似赵一凯以血所养的龙灵,但无眼无口,如同一团实体化的影子,哪个部分都存在,又似乎哪个部分都沒有,说不上至阴也不算至阳,但阴阳两道又都能给予最为强大的杀伤,

几乎是在穷奇咬住长戟的同时,腾根元灵撞了上來,嘴像一个黑洞,一口咬住穷奇,竟然随之沒入穷奇的身体当中,巨大的冲劲加之白蛟下绊产生的反作用力,将穷奇顶摔出去好几米,却在同时,弯掉的戟尖在它脖颈皮肉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暗色的血撒了一路,

夜游神也被摔了出去,差点砸到白翌辰,

“沒事吧,”白翌辰慌忙将他扶了起來,见他被长袍遮挡大半的脸已经有血淌了下來,

“无妨,”夜游神说着,起身重新乘上玄鸟,阴郁的脸上对白翌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们一鼓作气,收服穷奇吧,”

“呃……”还沒等白翌辰回答,他以经举起那已经弯成弧形的长戟追了上去,

白翌辰忙四下看看,替身灵跟着夜游神一起去围攻穷奇了,而殿后的城隍爷却悠哉的扭头看着蹲在后面的老然,看样子似乎俩人聊得挺开心,

白翌辰无暇去管,他趁沒人注意自己,快速跑到了墨叔身边,

只见那平日如此趾高气扬的人,此刻面如死灰,那双充满狡黠的长目紧紧闭着,他苍白的嘴唇沾染血沫,竟然看不到有呼吸的起伏,上半身都被染满了血,黑色的上衣衬着白皙的勃颈,四个血窟窿刺眼的怕人,创口处已经不再向外流血了,但是太多的血液已经凝固成浆,将他的衣服皮肤头发全粘连起來,形成薄薄的膜,动一点就立刻牵连了一片,方才凝固的血膜立刻破裂,暗红的血如同流动的胭脂,不断渗了出來,

“墨……墨叔……墨叔您醒醒……墨叔,”

白翌辰不敢摇动他,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呼唤着,仿佛看到墨叔动了一下,微弱的就像肌肉条件反射带來的一个小小痉挛,但他仍旧不由惊喜,

“我來救你,你可别死,”

他说着,咬住袖口撕下來一段,小心的捧起墨叔的头,轻轻在伤口处包扎固定了一下,接着试图将他抱起來,尽力保持一个平稳的姿势,不让他脖颈处再因动作剧烈而出血,

看着墨叔如同一个沒有生命的布娃娃般,绵软的靠在他的怀里,他忽然感到心中一疼,

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感觉,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古爷爷慈爱的样貌,他恨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男人对自己和家人的各种刁难,恨他曾经为了自保而害得古爷爷手指残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此刻的样子非常可怜,

为什么最后,他竟然还要语重心长般对自己劝解,为何他面对穷奇竟然还恳求先放走自己和老然,他……他明明承认了讨厌我们,但是……

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

白翌辰咬住牙,强迫自己停止这些无谓的思考,

“别死,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坚持住,”

他喃喃说着,一边将分派不多的灵气又匀出一些,缓缓输入墨叔那冰冷的身体,试图能多给他一点温暖,以來支撑这苟延残喘的魂灵,

就在此时,一阵疾风猛然扑來,白翌辰感到一个黑影已经來到眼前,血盆大口中锋利的獠牙喊光闪烁,竟然不顾一切般向墨叔咬去,

他來不及多想,几乎是处于本能的挥臂去挡,

只听到“卡擦”一声,白翌辰只感到右臂猛然一痛,感觉就像有一根钢针瞬间插入了肌肉和骨头缝中,顺着肌肉的走势瞬间将骨头从中间劈裂成几段,那种痛麻,伴着一种钻心似的针刺感,顺着胳膊上的神经径直钻进了脑子中,

“啊,”

他疼痛不过,下意识声嘶力竭喊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