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血雨腥风
匕首雪亮雪亮的,映照着姜鼎平静的脸。
“拦住他!不能让他死!”
随着曹琴大喝,梁红身形一晃,冲到了姜鼎面前。
已经迟了。只见姜鼎刷刷几下,将自己的脸完全划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面目前非,惨不忍睹。
“我没想自杀。我只是无脸见大哥三弟。嫂子,你赶紧派人去吧。”
说完,姜鼎将匕首扔下,一任鲜血从脸上留下,染红了脖子,染红了衣襟。他毫无痛苦,仿佛脸上的伤痛与他无关。
人不要脸有两种情况,一是他将天下无敌,另外一种就是他已生无可恋。姜鼎此举,无疑是死志已决。
曹琴的牙狠狠错了一下,毅然道:“曹虎,将姜贼押下去。红妹,立即招呼几个兄弟,我们亲自去迎候唐飞。”
“嫂子不可。如果唐飞回来,那些参与残害大哥和三哥的小人就可能无法惩治。我建议分两步进行,一是立即将那些贼子秘密格杀,能杀多少是多少;二是你坐镇总坛,我去迎候唐飞。”
“好!曹虎,执行吧!”
梁红的个性就是敢爱敢恨,嫉恶如仇。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哥哥,又与姜鼎反目,大脑已经完全被仇恨占领,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人逃脱惩罚。至于由此产生的后果,她根本连想都没想。
曹琴是有智慧的,如果是正常情况,她完全能够从大局出发冷静思索,然而,她的大脑也发烧了,而且烧得不比梁红轻。
高岭上下,迎来了一场惨烈的血雨腥风。
首当其冲的,就是被关押起来的可信群等人。没什么可说的,就地斩首,头悬总坛旗杆。
本来还以为这一生要将牢底坐穿,没想到曹琴一回来就不要他们坐牢了。
可信群这几人也算是真汉子,面对屠刀,丝毫不惧,但临终之时,他们依然异口同声痛呼了一声。
喊的是和熊大壮一样的声音——唐司令,你快回来吧!
这声音,响彻山谷,余音不绝,让曹琴的心为之一颤。
唐飞,难道你真的已将高岭所有人的心都拉过去了吗?为什么连这些十恶不赦的坏蛋都念着你的好?他们已经死了,就是你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复生,他们这么喊着你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不管这些仇人怎么想,曹琴复仇的步伐没有一点停滞。黑名单上的人,遭到斩杀的越来越多。
整个高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梁牛被扣,牵连甚广。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姜鼎上位,你为何不举旗造反?这和为虎作伥又有何区别?
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还能等死不成?
血腥的杀戮,必然带来拼命的反抗。
因为西边山寨距总坛很远,飞鹰小队的触角还没有延伸过去。自知难逃一死的姜鼐,秘密潜回天池山寨。
作为他兄弟二人多年打造的地盘,天池山寨可谓姜氏根据地。山寨弟兄拥护不说,更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现在的天池山寨寨主乃熊大壮的儿子熊静忠。
相比于姜鼐,熊静忠的威信远远不及。因为寨主对调,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自己的班子根本没有形成。
为唐飞所折服,又到西边磨练了几个月,姜鼐已经完全没有过去那种纨绔形象,起码在天池山寨弟兄们心中,他成熟了很多。
在一处密室,姜鼐和熊静忠对面而坐。
“静忠大哥,可有三叔消息?”
熊静忠痛苦地摇摇头道:“自曹琴回来,我爹便音讯无踪,也不知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经……”
以熊大壮为姜鼎壮胆助拳推测,这种担心再正常不过。
“三叔代唐司令管理山寨,井井有条,且又是曹老大当家一辈之人。为收买人心,曹琴暂时是不会杀他的。不过,曹琴已经杀红了眼,如果唐司令不能及时赶回,他老人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兄弟,听说你哥已经被解上总坛,他……”
姜鼐痛苦道:“蒙唐司令大仁大义,我哥带罪返家。可我知道,他真心悔过却心结难解。我每次回家,他虽强颜欢笑,但内心苦痛我看得出来。高岭至于今日,与他一时糊涂是分不开的。如果唐司令在,我哥还能保全性命。我偷偷回家过,爹娘说及当时情形,我就知道,就算曹琴不杀他,就算唐司令及时赶回,他也绝不会苟且偷生了。”
兄弟俩一起长大,姜鼎的心思,姜鼐岂能不知?
熊静忠叹口气,喃喃道:“兄弟,照这样下去,我爹,你哥,还有你、我,迟早也是曹琴刀下之鬼。我方寸已乱,你说该如何是好?”
姜鼐沉声道:“我哥死志已决,无可挽回,但我们不能死。我不是怕死,实在是不想白白而死。高岭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是唐司令心血所在,我蒙唐司令大恩,岂能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联络各山寨,团结起来,坚决抵制曹琴的倒行逆施。”
“你是说造反?”熊静忠瞪大了眼睛。
“是造反,也不是造反。”
“此话怎讲?”
姜鼐淡淡道:“唐司令说得好,高岭是我们大家的高岭,不是谁一家哪一个人的高岭。曹老大当家和梁牛当年,的确做了许多让百姓感恩戴德的事情,但不等于高岭就是他们家的。我哥忘恩负义残害结义兄弟,为人不齿,曹琴要杀他报仇是情理之中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她将仇恨无限扩大,已经严重影响高岭的安定和稳定,严重破坏高岭的和谐与安宁。作为高岭人,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和她作斗争。对于曹琴来说,我们是造反;可对于高岭来说,我们是高举义旗。”
“不管怎么说还是造反!兄弟,我爹还在她手上,我这一反,我爹真的就性命难保啊!”
老爹现在就像人质,熊静忠真的敢反,曹琴肯定是不会轻饶的。
姜鼐点点头道:“你的担心我理解,不过,我不强求你跟我一起干,我只要你明确一个态度。”
“什么态度?”
“支持还是反对!”
“我当然支持,不过……”
“这就够了!”姜鼐摆摆手,“我可以对外宣称,你因为反对我造反,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熊静忠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放心,我和天池山寨全体弟兄,任由你差遣。”
“好!来之前我就想过,高岭目前的祸乱,除了唐司令,无人能解。为了高岭百姓,为了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我也不想和曹琴死磕。高岭如此血雨腥风,唐司令一定会往回赶。我的意思,一、立即派人赶往大赵会合唐司令,向他说明实情;二、我们要迅速联络各山寨弟兄,据险自保,一切等待唐司令回来。”
“就这么办!”
外面万籁俱寂,只有寒风簌簌地响。
熊静忠告辞离去,但他不知道的是,门口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屋门。
子夜,正是人们熟睡之时。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凑到了大门口,匕首轻轻拨动门栓,轻轻推开门,一闪身进到了屋里。
这栋房子,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根据刚才的观察,姜鼐应该睡在右厢房。
黑衣人紧贴着卧室门听了一会儿动静,然后拨开门栓闪身而入。
微弱的亮光下,炕上被窝隆起,应该是姜鼐无疑。
黑衣人眼冒凶光,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掀开被窝,右手匕首就斩了下去。
一声惨叫?鲜血四溅?
都没有。被窝里根本没人。
黑衣人大惊,急急抽身退出卧室,向大门处疾走。
“你就这么走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冷的,比外面的寒风还冷得刺骨。
黑衣人浑身一僵,定住了。
“亮灯!”
“嚓!”
客厅里顿时灯火通明,晃得黑衣人眼睛都要花了。
只见客厅里,姜鼐端坐于大桌边。他的两边,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执钢刀,一手持火把,眼神冷冽。桌子前,蹲着三个弓箭手。弓如满月,箭簇闪着森森寒光。
高岭暗杀层不不穷,姜鼐怎能没有防备?那黑衣人也是昏了头,人家门口连岗哨都没有,怎么就不想想会不会有陷阱?
现在这个阵势,黑衣人是走不了了。
“放下武器!跪下!”一个大汉厉声喝道。
黑衣人眼睛一眯,突然向姜鼐掷出了手中匕首。
几乎同时,三支利箭脱手而出。
近在咫尺,匕首和箭簇都是急如闪电。
“铛!”
“扑!”
电光火石之间,匕首被一个大汉用钢刀磕飞,三支利箭也直接钉在了大门上。
黑衣人煞是了得,避开了利箭,一趋身,拉开了大门。
但是,他也仅仅是拉开大门,脚却像钉了钉子。
因为,外面火把林立,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他。领头的,正是熊静忠。
“抓起来!”
随着姜鼐大喝,两个大汉飞身上前,就要擒拿黑衣人。
黑衣人眼神一暗,直接向大门外冲出。
“哧!……”
无数箭簇飞来,黑衣人如同一个刺猬,慢慢倒下。
这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杀手,也是一个心智坚定的冷血动物。他知道绝无活路,宁可万箭穿身,也绝不暴露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