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兄弟返回了家乡。洪秀全带着冯云山硬着头皮接着往广西走。
他们对这一带很不熟,只知沿河道而行,然后翻山越岭,误打误撞地先进入广西八排,八排这地方瑶人多。进入以后,两个人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崇山莽林里乱撞了四天。好在有这地方的瑶人民风质朴,如果跟非洲丛林中的食人族一样野蛮的话,这两个野心家估计很有可能被褪掉毛发,挖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填充上香料直接烤了吃。
这两个人运气不错,山穷水尽的时候遇到了贵人。这个姓江的私塾先生是汉人,在此地考教授瑶族的孩子为生。这位江老师给他们提供吃喝,而且被这两个人三说两说,也皈依了洪秀全版的基督教。这地方穷的要命,而且语言不通,瑶人们听不明白他们讲的那些神叨叨的奇思妙想,再加上他们也压根也没有殉道精神,呆了几天,他们就决定退出此地,找下一个目标试试运气。
洪秀全离开时,写写画画,把他那套东西记录在纸上留个这位江先生,还反复等他们走后,江先生一定要发挥他懂瑶族语言的优势,在瑶民中多鼓动,多宣传。江先生挺实在,等他们离开时,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统统贡献出来,给他们做盘缠。
离开了八排瑶人区,两个人又迷茫了,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去。洪秀全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带着冯云山去贵县赐谷村试试运气。洪秀全姥姥家早年从花县老家搬到那里去了,那里有很多亲戚,每隔个三年五载的,他的表兄表弟们还不忘回花县老家看看。去年这家还有两人回过花县,拜访过洪秀全。
两个人离开八排这个伤心地,没黑没白地,风餐露宿,脚底板子磨穿,又在路上折腾了二十天,好不容易到了赐谷村。
洪秀全姥姥家原本姓王,但是迁到此地来以后,就改姓黄。赐谷村多数都是广东迁来的客家人,风俗相近,语言相通,洪秀全到这里就跟回了家一样。更巧的是,在他和冯云山到这里之前,他本族的两个兄弟洪仁政、洪仁球也到了这里。传教的又变成了四个人,一时间,四个人雄心百倍,准备在这里开始传播自己神叨叨的伟大事业。信奉的多了,信徒们还得鸡鸭鱼肉的供奉着,每天就可以啥也不干了。
洪秀全从梁阿发那里获得灵感,必须得把他那套歪理邪说转换成文字。不识字的乡村百姓本来就对文字充满敬畏,文字本来就有至高无上的包装作用。老百姓质朴,洪秀全要真是个做八股文的高手,写出李白杜甫那样鬼斧神工的文字的话,质朴的百姓还真不一定听得懂。洪秀全那种打油诗的写作水准刚刚好。既能让百姓们保持敬畏之心,有觉着云山雾绕,似懂非懂。这种状态是传播邪门歪道等人士的最高追求。
一时间,洪秀全文思泉涌,拉拉杂杂地开始写他的《原道救世训》,这算是他的处女作。里面尽是些半文半白的诗歌,简短、通俗、易懂。洪秀全的这些神作今天很多都读不到了,只有一篇名为《原道救世歌》的精品流传下来。内容如下:
天父上帝人人共,天下一家自古传。
盘古以下至三代,君民一体敬皇天。
上面这四句神句当了开场白,接着洪秀全又开始卖弄那肚子里那点货,生编硬造地说气谈理,最后引出来他的独一真神论,再象思想政治教育课的老师一样提出来他的六戒理论。一是去淫戒色,二是不忤父母,三是勿杀害,四是勿偷盗,五是勿行巫觋,六是勿赌博。
单从洪教主这点来看,实在看不出他这套刚出炉的新鲜玩意哪里能超过大清朝那帮腐朽的老先生。洪教主负责理论创造,杨秀清和洪仁政、洪仁球负责做理论的搬运工,每天在赐谷村周边的百姓中传播洪教主的独一真神理论。
亲戚来了,自然应该好好招待,三五天倒还也罢了,但是瞧这四个贵客的架势,来了以后就压根没打算离开。老黄家日子过得本来就不宽裕,如今平添了四个身高力壮,光说不干的食客,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饭桌上起初还有荤素搭配,慢慢就光剩下素菜了,再过段时间就只剩下白米饭撒咸盐了。最后索性每餐每人一碗稀粥果腹,将就着应付应付,维持不死。
洪秀全也泄气了,觉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撺掇着他们四个哪里来回哪里去,干脆回广东得了。
其他三个人也早就支撑不住,尤其洪仁政和洪仁球两个人,离开前都快两年了,思乡心切,感觉跟洪教主这么混下去也没啥出路。就卷起行李卷头也不回的回广东了。冯云山本想打算跟洪秀全一起走,可是随后老黄家出事了。
老黄家的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官府给抓起来了。洪秀全在他们家白吃白住这么久,而且吹嘘的信奉他这套东西都得保平安,将来还要到九天之上享福的。如今倒好,平安不保,福没享成,人却被关进去了。老黄家硬缠着洪秀全不让他走,让他抓紧跟想办法。
洪秀全只得先把冯云山打发走,自己留在赐谷村给老黄家想办法。无奈他联系不上远在天堂的爸爸上帝和哥哥耶稣,还得用读书人常用的办法,一次一次地给官府写信伸冤。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写的信发挥了作用,黄家这孩子在里面蹲了一个月竟然给放出来了。老黄家的人以为洪教主确实不简单,给官府写上几封书信,人就这么着给放回来了。
信广告不然信疗效,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洪秀全因此撞了****大运,方圆数十里的人都知道赐谷村住着这么一位神人,洪秀全的信众成几何级数量增长。其他人都走了,洪教主很忙。每天累得腰疼胳膊酸,给那些积极申请入教的百姓做洗礼。
这还不算,洪教主紧接着又露了一把脸。赐谷村附近有座六鸟山,六鸟山上有座六鸟庙。庙里边供奉着一对殉情的男女,故事凄美的如同化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但是洪教主听说以后,很是恼怒。他说这对狗男女行为可耻,草地里野合,男的不尊礼法,女的不守礼法,死后应该剥皮拆骨,竟然还有人敢给他们建淫祠,实在是荒谬。
然后洪教主诗兴大发,又一首神作又脱口而出以表达心中愤慨。
举笔题诗斥六窠,该诛该灭两妖魔
满山人类归禽兽,到底男歌和女歌
坏道竟然传得道,龟婆无怪作家婆
一朝霹雳遭雷打,天下容时可奈何。
洪教主这番神作一出,没过几天,六鸟庙里开始白蚁成灾,里面的香案神像之类的东西都被白蚁给驻掉了。这事无异于又给洪教主的法力无边做了一次活生生的广告。
一时间,洪秀全声名鹊起。他开始在那些对他崇拜的要死的客家人里轮流作客,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一边享受,一边不厌其烦地传播他那套讲罪恶、救赎、悔改的理论,吹嘘他梦游九天的神奇过往。聚集听道的人越来越多,客家妇女也跟来听讲。广西人天生就喜欢唱歌,都是编歌谣的高手,他们把洪教主的金言名句编成歌唱出来,颂赞上帝,歌颂耶稣。
这么一来,洪秀全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