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行到平坦的乡道上，李花儿抱着睡了的宝宝，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桃花峪。小山村在她的眼里逐渐模糊了。

刘沛然扬了一下鞭，却并未抽下，也回头凝望着，背诵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背诵完，转过了身去。

他读了五年私塾，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很好。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那南北头的后脑勺问：“这是谁的诗？”

她在家做姑娘时，一个大字不识。嫁给他后，他教她用石笔在石板上从她的名字开始学期写字，还教她念诗。

他没回头，“这是孟浩然的诗。”

她想起那首《春晓》，说：“啊，就是那个写‘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诗人呗。”

他颧骨上的肉挤了出来，说：“对！”

她知道孟浩然是一千多年前的唐代诗人。成亲不久的一天晚上，她和他正躺在被窝儿里。她问他：“浩然是啥意思？”他告诉她：“就是正大刚直的意思。”她又问他：“那沛然是啥意思？”他又告诉她：“就是盛大的意思。”她听后，手伸进他的裤衩，摩挲着他的下身，喃喃地说：“真大……”引得他一跃而起，使她在他身下娇滴滴地叫着“沛然……”

她想到这里，“扑哧”一笑。

他回头问：“你笑啥？”

她红着脸摆弄着身后的蝈蝈笼子和两窜蘑菇，说：“不告诉你。”

他笑了笑，没追问，却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草儿把你拽到西屋嘻嘻哈哈地尽说啥了？”

她脸更红了，用力地摆弄起蝈蝈笼子来，引得蝈蝈大叫起来。

“不告诉你。”

他指着她的嘴说：“又不告诉我？好，今儿晚看你的小嘴硬还是我的家伙硬。”

她扭捏地转过身子，撒娇地撅嘴道：“你坏！”却想起刚才李草儿和她说的话。

当时李草儿把她拽到西屋，劈脸就问：“你实话实说，他对你好不？”她脱口答：“好呀。”李草儿又问她：“那你说，他尽咋对你好？”她无言以对。李草儿围着她转了一圈儿，站住说：“啊，又长膘了。除了腰还是杨柳细腰，咂儿大了，屁股更大了。咂儿是宝宝裹大的，屁股是他鼓捣大的吧？”她脸涨得通红，捏着李草儿的脸说：“你这个疯丫头！乱说啥？看我不把你脸撕烂了，叫你找个丑八怪的女婿。”李草儿边笑边躲边告饶。姐妹俩笑成一团。

她知道，今儿晚儿在他的“威力”下，她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

她看着他酡然的脸，动情地说：“你现在真好看！”

他看着她的脸上泛出红晕，也说：“你现在更好看！真是深山出俊鸟！”

她挪了一下身子，把头靠在他后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二人沉默了，和乡道两侧的大豆、高粱、包米一起聆听着车轮辚辚，鸟儿叽叽。

行进了一段路，她突然抬起头，说：“对了，草儿还托付给我一件事呢，让你在咱王家堡子找个对象，说到时候咱姐俩好有个照应，逢年过节也能结伴回桃花峪。”

他回头问：“她要找个啥样的对象？”

她看着他说：“她说要找个像你这样的……”

他不等她说完就笑了：“像我这样的？”

她解释说：“就是像你对我好那样，对她也好。”

他豁然开朗，“啊，就是找个对她好的对象呗？”

她连连点头，说：“对。”

他向往着，说：“我看行！找个对她好的对象，平时你姐俩有个照应，逢年过节结伴回桃花峪。等她有了一个孩子，咱俩就有两个孩子了。”

她翘起了嘴角，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回望东边的连绵起伏的青山，展望前方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憧憬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