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着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径直走了过去,笑道:“两位大哥,聊得如此开心,我可不可以借个位置坐坐?”
“老弟想必也是此道中人,客气啥,来来,坐坐!”毛德士看今天的阳光都是格外灿烂,连忙热情的邀请道。
“小二,再上一副碗筷,今天这顿我唐寡白请了!”唐掌柜一脸斯文,笑着对年轻人说道:“小后生,看谈吐,应该是外地人,不知到明山府有何贵干呐?”
“小的自我介绍一下,敝人小姓欧阳,单名一个雄字,从湘南那边来,到明山州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欧阳雄起身,熟练的给二位爷抱了抱拳:“欧阳雄这厢有礼了!”
“小哥,说话挺利索的,来,来,坐下说话!”毛财主招呼道。
“小兄弟,莫非也是参加陈家的婚礼?那礼金可不少啊?”那个叫唐老弟的调侃道。
“不会吧,我的这位朋友跟我关系很好的,两年不见,不会变得这么势利了吧?”欧阳雄不相信道,“想我一介布衣,哪像在座的两位老哥这般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个毛,我们这些人,那个铜板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他明山倒好,一个请帖,几百几百的,这不是明抢么?”
“哼,可不是吗,那和明抢有什么区别!”毛财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唐寡白连忙摇头给毛德士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他看着欧阳雄似笑非笑道:“欧阳老弟,你就去试试吧,或许能得门去也未可知,其他我们也不好多说!”
那个叫欧阳雄的年轻人颇感诧异,问道:“普天之下还有这等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弟怕是书读多了吧?这世界有钱有人有枪就是王法,其他的,通通的不是!”毛德士似乎余怒未消。
“兄台高见,现如今狼烟四起,天下之势与往昔大不相同,想我中华大地,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占我土地,虐我种族;内有张大帅,吴大帅。,孙大帅强者为王,每人手上几十万条枪,几十万人马,百姓不堪其扰,纷纷组织起来对抗地主老财,唉,我看这把火啊,我怕是迟早要烧到明山州来,好日子快到头咯!”
“小二买单!”唐寡白不敢再听,连忙招呼着小二,回头对毛德士说道,“毛兄啊,时间也不早,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也好占个好位置,欧阳老弟,要不要跟我们一块过去?”
欧阳雄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两位兄台先行一步,小弟马上就到!”
“那就待会见?!”
“兄台慢走,待会见!”
明山州,陈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府外,那个热闹,可谓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自从刘师爷设计拿掉了郑三炮那厮以后,明山上下,自是把把他传为神人,更有喽啰们顶礼膜拜,把他当成了孔明在世,诸葛重生。
平日里常拿他出气,动不动给点脸色二当家李纯风见着他,都会恭恭敬敬的的叫一声:刘夫子,起这么早,昨晚又失眠了?
这开心的事儿还不止一桩,大当家明确的表示:“夫子啊,等陈香儿和侯天明这事儿办了,咱回明山也给你办一个庆功宴,你就等着做三当家的吧!哎哟,我的乖乖,刘师爷管这叫做扬名立万。
“彩蝶妹妹,你再等老夫几年,等我坐稳了三当家的位置,我帮大当家的招兵买马,出谋划策,下一次我要是再进了蓝城,我就在欧府里跟你成亲,气死欧仁那个老东西!”
刘师爷正斜靠躺在陈一昌财主的太师椅上,拢着双手,翘着二郎腿,微笑着想着心事。大牛冷不丁地跑了过来,推了他一把,结巴道:“夫…。。夫子啊,弟兄们在到处找你,都快急……急死了,你倒……倒好,躲在这儿凉快!”
“去去去,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你不看我正在思考重要问题吗!”大牛这一推,他差点儿没从太师椅上掉下来。
“夫子老爷”,大牛陪着小心说道,“客人太多了,弟兄们数钱数不过来,他们要你过去帮忙!”
“夫人呢?”
“我也不知……知道,一大早就没看见她!”
“走吧,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弟……弟兄们,不是不识字么?”
“大牛啊,你能不能不结巴啊?我听着心里很不爽呃!”刘师爷看见大牛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来气。
“好……好的!”
陈府门口,热闹非凡。
“东城周老爷,银元两百!”
“西城吴老爷,银元两百!”
“南城郑老爷,银元两百!”
“北城毛老爷,银元两百零一块!”
“来来来,周老爷,吴老爷,郑老爷,里面请!”陈一昌陈老爷在门口欢迎着来客,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等一下,要不,你老就只交两百吧?”十六岁的徐大发满脸稚气,拦住了转身想走开的毛德士老爷,哀求道,“这个‘’零’子可不好写!”
“怎么了,你们大当家是怎么教你的?这一块钱可是能买一百好几个鸡蛋那,要不会写,你就自己留下吧!”王老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徐大发畏畏缩缩的想把这一块刺手的银元往兜里揣,哥哥徐大功连忙止了他。
正在跟陈一昌老爷打着哈哈的几位老爷一起回过头来,哈哈大笑。此事还没完,唱礼数的喽啰又叫开了:“唐记药材行唐老爷,银元两百零二块!”
徐大发拿着多出来的三块银元,手足无措。老爷们看着这一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山贼们,感到莫名地惬意,再次爆发出快乐的笑声来。
“笑什么笑,再笑老子剜掉你们的眼珠子!”看到弟弟受气,在一旁忙着数钱的徐大功怒气冲冲。
“你敢!”陈府的几个护院瞪着眼睛望着喽啰们。
“休得放肆!”陈一昌老爷怒吼道。
“陈老爷,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徐大发可怜地望着陈一昌老爷。
陈一昌冷冷道:“老夫只负责接待朋友和小婿,这收礼是你们明山的事儿,可与老夫不相干!”
自打明山周能把女儿送回来后,陈老财就知道这主不好惹。第二天派人送了一千大洋到明山,人家只收了两百,说什么还要替女儿香儿办一场体面地婚事。陈老财虽说是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办,谁叫人家陈府的“大恩人”来着。从派请柬,到安排酒席,到收礼金,好像是他明山周能的嫁女,他陈一昌倒成了一个看客。
“李老爷,礼金大洋一百六十块,绸缎三匹”,“张老爷,礼金大洋一百六十块,绸缎十匹”,今日里这些个财主老爷好像是商量好是的,趁师爷不在故意给喽啰们难看,一个‘零‘字就足够徐大发难受了,这‘绸缎‘两个字,简直不是人写的,徐大发本想把这两字画下来,又怕老爷们笑得更加的欢快。
人越来越多,大发感觉,师爷再不来,他就要崩溃了,更要命的事,刚才的几位老爷还等着看热闹。
“小兄弟,我来帮你!”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徐大发仿佛阴天里见到了彩虹,他喜不自胜的叫道,“好啊好啊!”
只见得报礼数的喽啰报一个,书生立马写了下来,徐大发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生运笔如飞。只见得这长脸尖下巴“恩人”,字如其人,整个儿一个潇洒飘逸,他还趁报礼数的空隙,龙飞凤舞的把一个“零”和“绸缎”几个字给补上了!
“公子写得一笔好字!”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年轻书生耳边想起,刘师爷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字了,不由得鼓起掌来。
“是吗?”年轻人头也不抬,仔细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心中颇有几分得意。等着看耍猴的几个财主,互相使了使眼神,知道不好玩了,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