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恩庆他们躺在葫芦口儿休息的时候,鬼子的搜索部队发现了躺在土地庙天井里的侦察分队队员尸体。正是听到了张恩庆的那声枪声,侦察分队又没有消息,鬼子才派出的搜索分队。接到报告,正在东杨村等待侦查报告的蒙城守备军司令——奉天联队第二中队中队长野尻雄二少佐勃然大怒,立即命令部队火速进占土地庙,控制周围高地,并向四周搜索敌情。
野尻雄二,原是日本京都街头的一个流氓,整日混迹在赌场,为赌场打场子催债,为人残暴,心狠手毒。后来加入“黑龙会”的赌徒帮,被送往关东军第五师团奉天联队服役。抗日战争爆发后,在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的率领下从朝鲜入关,战平津、攻山西、陷太原、登青岛、血战台儿庄、重围大徐州,横扫整个华北,竟是一战不落。板垣征四郎号称“疯狂将军”,打仗指挥最是勇猛、狂妄。野尻雄二本来就是一个不要命的赌徒,在这样的指挥官带领下更是骄纵蛮横,一路跟随部队杀来,除了在平型关被八路打了一个伏击,其余无论是对阵晋绥军、中央军、川军还是西北军竟都是摧枯拉朽、毫无败绩。尤其是野尻雄二作为先锋部队奉命去解救被围在台儿庄的濑谷旅团,从汤恩伯的七万大军之中穿阵而过,如入无人之境。因此,最是瞧不起中**人和中国人。
此时,接到没有发现敌人行踪报告的野尻雄二站在土地庙的门口,望着满地扒的溜光、残缺不全的军人尸体,感觉就像撞见了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在他战无不胜、勇敢、强大的大日本皇军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敢袭击他的侦察分队?!居然还是悄无声息、干净利落的全歼!并且敌人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他奉命进山清剿八路,这才刚刚出城四十里,就遭到如此打击,这极大的刺激了他那狂妄的自尊心,这使他感觉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
八路!八路!这一定是大队的八路干的,这群胆小如鼠的家伙们一定是趁我的勇士们疏于防备的时候,可耻的发动了突然袭击。他们的人数一定很多,对!一定很多,不然我的勇士们是不会输给几个支那猪的。可恶的支那猪!
野尻雄二咬着牙恨恨的推断着,突然恍惚之间仿佛看见眼前一个身穿八路军装的人,正面对着他轻蔑的冷笑。陡然间,野尻雄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抽出军刀,双手紧紧握住,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嘶叫着:“八格牙路!支那猪!”向着空中狠狠劈了下去。
连劈了几刀,野尻雄二喘着粗气恨恨的停下来。转过身来看了看身边的军官和士兵,见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凶恶的怒火,心中稍感欣慰,这才稍稍压了压怒气、愤愤的送刀回鞘。
平静下来的野尻雄二走出土地庙,站在一块高岗子上,要过望远镜,向四周仔细地观察。一边观察一边和勤务兵手中的军用地图对照着分析。南面是连绵的山峦,和土地庙中间隔着四五百米的开阔地,敌人不会愚蠢的冲过这么远的开阔地来袭击我们的勇士们。东面是进山的必经之路——一条山谷,敌人也不会愚蠢的从这个方向仰攻。北面四五十米就是连绵的山峦,对!敌人一定是埋伏在北面的山上,对我们的勇士们发动袭击的!可是,北面的连绵山峦是不适合大部队行军的,那么,敌人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野尻雄二的目光落在了东边的山谷,那里坐落着一个村庄。敌人一定是沿着山谷出来,然后爬上北面的山,埋伏在那里。那么,这个村庄里一定有人知道敌人的行踪。想到这儿,野尻雄二不禁“哼哼”冷笑了几声。一招手让勤务兵把执行官和翻译官叫了过来。
“黒木君,请你指挥第二、第三两个小队从南面、西面和北面包围前面那个村子,悄悄地前进,不要放走一个支那猪。明白?”
“嗨!”粗矮墩实的执行官黒木二十一点头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贾君,你随我指挥第一小队、炮兵小队从东面进村,进村以后,你去把村子里的人都集中到一个开阔地,我要问他们话。明白?”
“嗨!明白!我明白!”翻译官贾贵也学着执行官的样子向野尻雄二点头行了个礼。
借着刚降临的夜幕,二百多鬼子分成三队,像是三条细长的毒蛇在蜿蜒的山间小路迅速游动着扑向正在升起袅袅炊烟的勾庄。
勾庄的村民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划破这宁静的夜幕,重重砸在他们的头上,还和往日里一样,娘们儿们在锅台前忙活着,孩子们忙着到各家各户去寻扎堆儿顶牛、打牌、享受着冬闲的爷们儿回家吃饭。
勾大志在土地庙被吓散了魂魄,一路踉踉跄跄逃回勾庄,却不敢进村。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爬进村东头那座刚死了没几天的老绝户郑老屁的院子,一头钻进柴屋里,抱着两个光脚板儿蜷缩在柴火堆里,再不敢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间村子里急促的狗叫声响成一片,紧接着“啪啪啪”的几声枪响。吓得勾大志一个激灵站起来,刚拢回来的魂魄刹那间又丢了一大半儿。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咣当”一声,两个鬼子兵踹开大门冲了进来,明晃晃的刺刀在黑夜里更加刺眼。勾大志“嗷”的一声就往柴火堆里钻,两个鬼子兵听见动静,冲进柴屋一把就把勾大志给薅了出来,几里哇啦地推搡着他就往外走。
勾大志被鬼子连蹬带踹的出了院门,心里抖成一个蛋。鬼子这是要干嘛?是不是要杀了俺呀?俺也没招惹他们呀?俺的亲娘哎,还用招惹他们吗?东曹庄不就被他们杀了个精光吗?正胡思乱想间,突然一个念头闪了出来,准是鬼子发现了土地庙的同伴被人给杀了,来追查凶手的吧?勾大志的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希望……这一来反而稍稍镇静了一些,边走边默默打着主意。
转过了一个石头院墙,勾大志看见全村男女老少都被赶到了戏台子前面的空地上,挤成一团。外面一圈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挺着明晃晃刺刀的鬼子兵,还有几个举着火把,戏台前点了三堆火,把个戏台照的亮如白昼。戏台上坐着一个拄着军刀的鬼子军官,旁边站着一个穿黑棉袄,戴鬼子军帽的翻译官。勾大志正伸头伸脑的四处观望呢,冷不防后腚上挨了鬼子一脚,踉跄几步扑倒在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怀里。那人推开他一看,骂了一句:“你狗日的咋回村了?是你带来的?”勾大志一看,原来是揍过他的堂弟勾大强,也不敢说话,急忙连连摆手,退了几步,坐在地上抱着光脚丫使劲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