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肿三消,才上云霄。”一句空军伞降兵和陆军航空兵念叨了几十年的老话,如今终于让准特种兵们知道了厉害。
“跳——跳——跳——”
两米跳台旁,辜彧机械地重复着一个“跳”字。9月初,河北大地还未褪去夏日的炎热,6名负重35公斤的队员一个个踩上跳台,又并紧膝盖、脚踝、脚尖,弯曲双腿,重心朝前摆出“之”字造型,像一队机器人般听着口令跳入两米下的沙坑。
三步离机训练,被看做上机前最重要的三大姿势训练之一,其不仅是模拟伞降兵跃出飞机一瞬间的自我保护动作,亦是锻炼双腿在着陆时的承受力。为了练好它,所有即将参与伞降的军人都必须在两米高的跳台上往下跳上千次。而在三步离机之前,还有更为基础,更为枯燥的原地弹跳、一步弹跳等训练。
“喂,我们跳了多少次了?”地面训练开展了3天,欧杨扬在下午一次短暂的休息时一边灌水一边问走路一瘸一拐的尹天。
“今天绝对超过200次了,妈的。”尹天咧着嘴坐在沙地上,双手压在膝盖上不停揉按,“你肿了没?”
“废话,跟个馒头似的。”欧杨扬将迷彩裤往上扯,可刚要到膝盖时就给卡住了,“嘶,好痛!”
“别扯了,放下去,晚上回去拿毛巾敷敷。”尹天拿过欧杨扬的水,将剩下的一半一饮而尽。
“我觉得我的姿势已经很好了,你说教练怎么就老是不教下一个动作呢?”欧杨扬把迷彩裤又挽了下去,他膝盖肿得厉害,站起来都得费很大的劲。
“我们才跳3天,差不多700多次,教官说要上飞机前起码要跳上千次,练成铁腿。”尹天看了看不远处正弓着腰活动膝盖的秦帆远和白亦,双手后撑吃力地直起身来,还顺带拉了欧杨扬一把,“起来,又要跳了。”
“欧杨扬,上来,跳第一个。”辜彧朝散在四周的队员们招手示意集合,所谓的“休息”不过是暂停5分钟,5分钟之后,“机器人跳崖”仍要继续下去。
“唔……”欧杨扬苦着脸跳进沙坑,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入脖颈,他捂着膝盖死死咬着牙,太他妈痛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来自骨髓深处的剧痛迅速侵入四肢百骸,膝盖在短暂的放松之后再受冲击,令原本已经麻木的地方被清晰无比的痛感生生包裹。
“重心偏向右边了,双脚力道不平均,下次注意不要拧腿!”辜彧并没有上前扶欧杨扬,他朝站在跳台上的尹天一招手,道:“继续,跳!”
欧杨扬右腿一迈,重重地往前跨出一步,身后“噗”地一声响,尹天正好落在他让出的沙坑位置。
接着,秦帆远跳下时痛得眉头紧紧皱起,白亦绕回跳台时一路单腿跳行;尚筱飞膝盖乏力到双手撑地;谭舸在跳台上不住地做着下蹲以缓解疼痛。
枯燥而又会带来激烈痛感的训练,没人叫苦,也没人喊停,偶尔有人发出低沉的吃痛声,旋即又被自己和队友的脚步声湮没。
在三步离机训练之初,辜彧就说过,人体跳出机舱的一瞬间,如果姿势不对,如果手脚不受控制地打开,那么一旦肢体被伞绳缠上,巨大的拉力就会在空中上演一出血腥的“五马分尸”。而在触地之时,双腿会承受几百公斤的压力,如果腿没有并拢,下半身被杵成一团烂泥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谁都马虎不得的训练,所以就算膝盖已经肿成了馒头,所有人仍坚持一次次从两米跳台上以最标准的姿势跃下。
晚上,欧杨扬坐在尹天的床上,他实在没力往上爬了,除了伞降地面训练,他们还得完成雷打不动的20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泥潭格斗、负重冲刺等常规体能项目,一天下来,全身难受不说,红肿的膝盖更是让人难以入眠。
尹天提着一桶凉水走进宿舍,他刚洗过冷水澡,****的上身挂着头发上滴下来的水,长裤被高高地挽到小腿上。他扫了一眼,宿舍里还有正坐在秦帆远床上懒得动的白亦,剩下3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洗澡。
“你不洗澡?”把欧杨扬赶到一边,尹天坐在床沿上将毛巾浸在凉水里。
“晚点再洗。”欧杨扬斜在床上,他已经脱掉了脏兮兮的迷彩,长腿上两个红红的“大馒头”格外显眼。
“把我床都弄脏了。”尹天说归说,却并没有将欧杨扬提起来扔掉的意思,他起身拿起欧杨扬挂着的毛巾,两条毛巾都浸在凉水里,拧干了一条盖自己膝盖上,一条盖欧杨扬膝盖上。
“呜……”火辣辣的左膝上突然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欧杨扬舒服得哼了哼鼻子,他眼睛都没睁,懒懒地指挥尹天:“你给我揉一揉。”
“揉个屁,膝盖并拢,你腿叉那么开干嘛,想****啊?”尹天一巴掌响亮地甩在欧杨扬的大腿上,听见对方“哎哟”一声后又说:“腿并拢,一条毛巾敷不过来。”
“你不是还有一条吗!”欧杨扬坐起身来,他瞅了瞅尹天一边膝盖上搭着的毛巾,爪子一探便想抢。
“你找死是不是!”尹天打掉欧杨扬的手,也不管人家痛不痛就把左右俩膝盖凑到一起,“自己按着,现在只能冷敷,毛巾热了放水里浸浸。”
“知道了。”欧杨扬晃着脑袋,双手乖乖地按在膝盖上,他用眼角的余光瞟尹天,尹天正做着和他相同的动作。
“喂,尹天你也给我递一下毛巾呗!”对面床的白亦要死不活地撑着脑袋。
“自己拿去!”欧杨扬拉着毛巾扬了扬,不知哪来的得意。
“我问你了吗,真是……”白亦朝欧杨扬做了个“去去去”的动作,又转向尹天“摇尾巴”。
“没手没脚啊,自己打水去。”尹天取下毛巾放进凉水里,又恶狠狠地将欧杨扬的毛巾也按进桶中。
“羊羊也有手有脚。”白亦翻了个白眼。
“他蠢,你跟他一样啊?”尹天先将欧杨扬的毛巾拧干扔他膝盖上,再挽起自己的毛巾。